红楼梦

“善哉，善哉！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，但不能永远依恃；况又有‘美中不足，好事多魔’八个字紧相连属，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，人非物换，究竟是到头一梦，万境归空，倒不如不去的好。”

无材可去补苍天，枉入红尘若许年。 此系身前身后事，倩谁[17]记去作奇传？

今之人，贫者日为衣食所累，富者又怀不足之心，纵一时稍闲，又有贪淫恋色、好货寻愁之事，那里去有工夫看那理治之书？所以我这一段故事，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，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，只愿他们当那醉淫饱卧〔四〕之时，或避事〔五〕去愁之际，把此一玩，岂不省了些寿命筋力？

满纸荒唐言，一把辛酸泪。 都云作者痴，谁解其中味！

假作真时真亦假，无为有处有还无

世人都晓神仙好，惟有功名忘不了！ 古今将相在何方？荒冢一堆草没了。 世人都晓神仙好，只有金银忘不了！ 终朝只恨聚无多，及到多时眼闭了。 世人都晓神仙好，只有姣妻忘不了！ 君生日日说恩情，君死又随人去了。 世人都晓神仙好，只有儿孙忘不了！ 痴心父母古来多，孝顺儿孙谁见了？

陋室空堂，当年笏满床[89]；衰草枯杨，曾为歌舞场。蛛丝儿结满雕梁，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。说什么脂正浓、粉正香，如何两鬓又成霜？昨日黄土陇头[90]送白骨，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。金满箱，银满箱，展眼乞丐人皆谤。正叹他人命不长，那知自己归来丧！训有方，保不定日后作强梁[91]。择膏粱[92]，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[93]！因嫌纱帽小，致使锁枷扛；昨怜破袄寒，今嫌紫蟒[94]长：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，反认他乡是故乡[95]。甚荒唐，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[96]！

身后有馀忘缩手，眼前无路想回头。

无故寻愁觅恨，有时似傻如狂。纵然生得好皮囊，腹内原来草莽。 潦倒不通世务，愚顽怕读文章。行为偏僻性乖张，那管世人诽谤！ 富贵不知乐业，贫穷难耐凄凉。可怜辜负好韶光，于国于家无望。 天下无能第一，古今不肖无双。寄言纨与膏粱：莫效此儿形状！

世事洞明皆学问，人情练达即文章。

春梦随云散，飞花逐水流； 寄言众儿女，何必觅闲愁。

假作真时真亦假，无为有处有还无。

好一似食尽鸟投林，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！

得意浓时易接济，受恩深处胜亲朋。

欢喜，便留茶留饭，又命人带去见王夫人等。众人因素爱秦氏，今见了秦钟是这般人品，也都欢喜，临去时都有表礼。贾母又与了一个荷包[25]并一个金魁星[26]

娌十个托生时〔一○〕，可巧我到阎王那里去的，

善哉，善哉！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，但不能永远依恃；况又有‘美中不足，好事多魔’八个字紧相连属，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，人非物换，究竟是到头一梦，万境归空，倒不如不去的好。

都道是金玉良姻，俺只念木石前盟。空对着，山中高士晶莹雪；终不忘，世外仙姝寂寞林。叹人间，美中不足今方信。纵然是齐眉举案，到底意难平。

嫩寒锁梦因春冷，芳气笼人是酒香

三春去后诸芳尽，各自须寻各自门。